2003年3月2日

給我們

報社和功課已經攫取了你所有的時間和心力，我不忍心扮成另一隻吊靴鬼，對你死纏爛打。

回想去年的那個夜晚，說是去年，好像我們認識了很久。時間頂多不過是一對冷漠的指針或一堆沉悶的數字，它的用途就像遏止衝突的擋箭牌，或者是埋怨的藉口。說回那個晚上，打從那時起，我想你心裡一直銷著個問題，「你真的喜歡我嗎？你喜歡我甚麼？」我知道我從沒有給你任何滿意的答案，但我從來也沒有對此停止思索和叩問。

看見工作把你折騰成的樣子，覺睡得不好，走路也走不穩。怯懦的我，捱不下去，我放棄，離開。決定必得在痛苦中進行。我被看成不理智，不會衡量得失，這回是賠定了。我無言以對，過多的表述往往變成苦苦相迫，而情緒反彈帶來的只會是抱怨和謾罵。我抱歉，我再一次感到軟弱無力。

在這段日子裡，我覺得每天都很充實。起初，熬夜實在很不習慣，漸漸變得心甘情願，已經再談不上熬了。雖然多數的夜裡，我都是一個人緩緩地爬上斜路返宿舍，過了零晨三時後的風有點冷，但我沒有放棄，因為當我回憶起你的體溫時，就再也不覺得累。

有一樣東西你是從不接受的，就是承諾。你說沒有甚麼是不會變的，感情亦如是。你說得對，而我卻始終不能同意。對我而言，如果承諾只是一堆誓詞，則無疑是蒼白和薄弱的，但如果承諾象徵一份信心的交付，所交付的是未來生命旅程的套票，那又如何？還只會是隨風而逝的空言嗎？

或許就是這些基本理念的衝突，使我們陷於現在的困境。然而，我不甘心於這個單薄的結論，我還得繼續思索。我是個不懂得表達感情的人，往往把許多積壓在心頭的話嚥下去，也體察不到你的需要，在溝通方面，我實在失敗得很。

你提醒了我，何謂付出。付出，不是盲目地縱容感情傾盤而下，也不是霸道地佔據你的一切。我曾經跟你談過，愛情與自由熟輕熟重，因為我覺察到我們都是頗獨立的人，許多事情都不願與人分擔，默默承受，對自己抱有相當信心，於是我們都小心翼翼，深怕觸碰對方的私人空間，惹起反感。這些時候，我每每記起敬愛的唐君毅先生的話，愛裡必有敬，敬其為人之人格和尊嚴。而付出不能計算多少或得失，只有得當不得當，再說，戀愛不是賭博，情感不是用來投注的，在我看來，一連串的感動、徘徊、彷徨與留駐方能交織成一張戀愛的錦繡。

今天我們再次見面，望著對面翳熱的樹叢，我想了很久，該用甚麼字來描述現在的我們，只是我一直沒有跟你說──若即若離。

此刻，相必你在報社努力工作，我在房裡反反覆覆地聽著這句歌詞

「留住我吧，留住我好嗎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