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3年6月11日 | 不忍之心 |
新聞說,沙田瀝源村榮瑞樓又多一宗證實受感染個案,是一名老人。
數星期前,曾往那裡當義工,那裡斷斷續續接二連三有居民受感染。當我們都急不及待除下口罩的時候,原來,有些人還在提心吊膽。
這兩個星期五有團體為榮瑞樓的居民舉辦反思會,可惜我卻因德文課和文化霸權讀書組的關係,不能抽身。我的工作編排得密密麻麻,開始有點厭煩了。我明白自己很需要私人空間,卻不知為何總把事情攬上身,想靜下來嘆一壺茶看一本書也沒有空。慾念太多,結果無一圓滿實現。
這幾天有一些感受,關於理性和感性。
有些人把社工分為事務社工和社運社工兩類,兩者的分別是維護建制與否,事務社工在建制內提供股務,某意義下被認為是建制的支持者,社運社工則揚言要挑戰建制,嘗試突破現實困境,為服務對象尋求新的出路。前者很多時是一些即食式的服務,如為解決失業問題,則提供培訓課程,後者則強調先建立對社會問題的正確理解,而此種理解通常是從批判現實制度而來,再針對現實困境來提供建制以外的協助,如以合作社、時分券(正規貨幣以外的一種社區貨幣)來對治失業問題。其實,兩者並非水火不容,如何協助服務對象,反映了如何理解社會或個人問題,實踐與認知互相緊扣,不過兩類社工的側重點有所不同而已。高舉反抗建制的旗幟的社運社工,欲以理性反省為對處理社會問題之根本,從另一角度說,不過是蔑視事務社工對服務對象的情感投入和實務的經驗。
理性分析與感性理解的二元對立結構,令我想起中大學生報的《六四特刊》,首頁的序言,聲言排除情感於編輯過程之外,編者們對六四無感情,這實在無可厚非,然而,它更批評情感不能於歷史中屹立不倒,六四的精神才是重點,全書的編輯方針,是所謂從多角度理性地分析與六四相關的現象。若按此思路,如果一個不諳文字的老婆婆對六四的理解就只是難過和憤怒,她是否就得被批判為感性理解,膚淺而毫無價值?對此觀點,我實在不敢苟同。我們得反省的是,理性與感性在論述過程裡是否可以二分開來?二者的關聯又如何?理性分析的原初動機是甚麼?理性或知性的理解需要靠甚麼才能建立起來?賴以建立知性理解的資本,如教育機會、文化資本,是否就等同感情發用的條件一樣,先驗而平等?缺了理性,我們難以想像人會是怎樣,缺了感性,人難道還是人嗎?
有一首關於一九八九此京學運的詩,大概有這樣兩句:
「這首詩
十年後聽到的人會流淚……」
高舉理性反省的人,從另一角度看,何嘗不是壓抑了感性理解?我們還得懷疑,這樣運用的理性,是否就等同人的理性?我估,我放不下些工作,不僅因為慾念,也許還有些少,不忍之心。